“陈县长啊，说吧，什么事情，我尽力而为。”听筒里传来沈斌爽朗的声音。
“是这样的，方山县推进新农业建设，我可能有点冒进，加上内部有些裂缝，导致很多群众不满意，现在正前往省城方向，我想请您帮我拦一下。”
对面陷入了沉默，过了一会，沈斌回答道：“明信，不瞒你说，各级领导最怕的就是这种事情，我也不例外。万一冲突起来造成伤亡，想想就觉得不寒而栗。”顿了一下，沈斌接着说道：“明信，这样吧，我派人拦住帮你劝一下。嗯，我觉得周克让也不想闹大，如果是他策划的，只要拦住劝解，这些人就会扭头奔向洛城市政府，而不会执意去省城。”
“沈书记，谢谢您，我也是这样想的，真要是闹到省里，周克让也要承担连带责任，他那样的人，才不敢冒险呢。”
“明信，前几天我向赵书记汇报工作时，赵书记询问方山发展情况，还提到了你，对你赞赏有加，说真的，洛城市不适合你施展抱负，要不调到关州市来吧。”
“赵书记谬赞啦，方山被我搞得一团糟，怎么好意思再去祸害省会，给赵书记和您添麻烦。”
“谦虚了不是，怎么样，考虑一下。”
陈明信心里乱糟糟，随口回了一句：“沈书记，要不您跟赵书记汇报一下，将方山县纳入关州市行政管理吧。”
沈斌再次沉默，很快哈哈笑道：“净开玩笑，赵书记也不做不了这样的主啊。出现群体性事件，你们肯定要开会商量应对办法，明信，你先去忙吧。”
“好的，沈书记再见！”
挂了电话，走进县委会议室，人已经到齐，周克让有些不满地问道：“陈县长，事态紧急，都在等你开会呢。”
“不好意思，刚才接了个电话。”陈明信懒得解释，随口回了一句。
“好了，坐下吧，下面开始会议。同志们，之所以召开紧急常委会，是因为新农业推进过程中引发民怨，且属于教育疏导，所以才酿成了群体性事件……”周克让一开始就给事件定了个调子，将锅甩在陈明信头上。
介绍完情况，询问在座县委常委们的意见或者建议，所有人都眼观鼻、鼻观心，谁也不愿意先开口。
覃来义看了一眼陈明信，试探性开口道：“周书记，陈县长，各位领导，同志们，我建议首要任务是拦截，控制事态继续发展。”
周克让道：“县局的段政委已经带人去了，为了防止发生意外，医院的救护车也在。陈县长，你看我们要不要及时向市委市政府报告，还有，要不要增派警力驱散人群呢？”
你费心费力挖好了坑，会轻易放过我？恐怕谁也拦不住你向上级汇报。至于要不要增派警力？陈明信想了一下，回答道：“发生这样的事件，肯定要向市委市政府汇报，增派警力就不用了，他们是心怀怨恨被歹人蒙蔽的群众，又不是敌人，怎么能强行驱散呢？”
周克让本以为陈明信会惊慌失措，下令增派警力驱逐，没想到竟然选择向上级汇报，这是躺平了吗？赢得太轻松，周克让反而有些不过瘾，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：“不驱散，万一真的冲到省委省政府，咱们如何交待啊。”
你也知道害怕呀！老王八！
陈明信心里骂了一句，平静道：“我刚才跟阳关县的县委书记沈斌同志联系过，请阳关县帮助咱们拦一下。另外，周书记，咱们不能增派警力激化矛盾，但是应该迅速组织各乡镇的干部赶往现场劝解那些群众。”
一个电话竟然能让阳关县的沈斌帮忙拦截，脸真大！周克让心里有些郁闷，点头同意了陈明信的意见，只是又追问了一句：“如果这些人掉头去市里呢？”
“看情况再说吧。”
会议结束，命令下达，各乡镇的镇领导们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火速赶往事发地点，生怕县领导将黑锅扣在自己的头上。
周克让回到办公室，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刘波凑过来问道：“周书记，咱们现在该怎么应对？”
“你现在给贾部长打电话，立即把那些退休老干部的告状信分别寄往省里和市里，再给陈书记打个电话，陈明信请阳关县沈斌帮忙拦截，这样也好，免得闹到了省里无法收拾，你跟陈书记说，让他安排人带着这帮往市里走。
我早就说过，要相信群众有力量，但不能相信群众有智慧，闹事的人群雪球般越滚越大，我倒要看看陈明信怎么收场，哈哈，县局不拦截驱散，难道让市领导下令驱散？吴文治和冯鹏程能活剥了他。”
会后，覃来义不放心，坚持要到现场亲自指挥，陈明信则心事重重地回到办公室。可以确认这一切都是周克让搞的鬼，但是没有证据，吴文治和冯鹏程恐怕也非常乐意看到周克让将自己挤走，根本就不会彻底调查后，做出对自己有利的结论。
难道就这样灰溜溜地败退？
会后，盛振汉也是心绪复杂。这几年装聋作哑，被架空也不反击，只求安稳落地，谁知道方山县水这么深，让人喘口气的功夫都不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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